夜幕下的广州天河路商圈灯光璀璨，该商圈是全国首个销售额超万亿的商圈

　　疫情让全世界的商家和消费者都在重新调整自己的步伐，世界级消费中心也面临重新洗牌，这为中国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提供了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

《环球》杂志记者/张海鑫

　　巴黎，海明威称之为“流动的盛宴”，文人墨客、歌台舞榭，年复一年轮番上演，让这个世界名都历久常青。

　　在中国也有这样一座城市上演着千年的曲水流觞，从“唐宋第一大港”，到清代一口通商“十三行”，再到广交会，世界各地的商品、商人络绎不绝地来到广州，商业成就了广州“一席流动的盛宴”。

　　而这一次，消费成为“宴会”的主角，新时代千年商都广州，开启了迈向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新征程。

　　疫情让全世界的商家和消费者都在重新调整自己的步伐，世界级消费中心也面临重新洗牌，这为中国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提供了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对《环球》杂志记者表示，“未来随着旅游泡泡（像把两个国家包在一个受保护的泡泡里一样，让彼此国家未感染病毒的游客可以自由流动）计划的实施，像中国这样疫情控制较好的国家和地区将形成先发优势，吸引更多的消费者。特别是随着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推进，广州应该趁此机会练好内功、积蓄能量。”

　　为更好地推进广州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4月29日，广州全面构建世界一流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圆桌会议在广州花园酒店举行。《环球》杂志记者4月底深入广州各大商圈走访调研发现，近两年广州瞄准全球消费趋势提前布局，通过时尚购物、数字消费、商旅文融合等方式不断激发城市消费潜力。

穿“粤”千年新消费

　　茉莉数科集团董事长何冠斌，闲暇时光总喜欢在公司健身房的窗边远眺，欣赏毗邻的南粤王宫博物馆的恢弘建筑，以及北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电商直播的头部服务商与千年商道遥相对望，诠释着属于广州新旧融合的城市哲学。

　　茉莉传媒诞生于2015年，彼时，它只是一个叫做“茉莉妈妈”的母婴行货指南类账号。如今它已经成长为阿里系排名第一的电商内容整合营销机构，并将触角伸向更多平台。

　　生长于广州的茉莉传媒只是广州直播电商行业崛起的一个缩影。作为广州直播电商智库成员的薇娅曾表示，电商直播讲究“人”“货”“场”，其中最重要的是“货”，而拥有丰富的货源是广州最大的优势。以美妆行业为例，广州目前集聚了化妆品生产企业1800多家，占全国化妆品生产企业的37.5%。

　　得益于此，广州近几年大力发展直播电商，将广州打造成为全国著名的直播电商之都。根据2020年年底淘宝直播联合淘榜单发布的“2020十大直播之城”数据，广州的商家直播数量排名第一，商家直播成交同比增长97%。来自广州市商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广州市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1937.42亿元，逆势增长32.5%。“直播带货在其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广州市商务局副局长魏敏表示。

　　互联网作为新的消费场域兴起不过十几年的光景，而南粤王宫博物馆另一侧的北京路步行街从秦汉时期便是商业集散地。如今在北京路有一段被玻璃罩住的路面，积淀了千年历史的层层古道展示着独属于这里的商业编年史。

　　新中国成立以后，北京路一直是中国商业领域改革的排头兵。广州北京路文化核心区管理委员会党工委书记李延忠向《环球》杂志记者介绍，北京路步行街不仅诞生了广东最早的四大百货公司之一——大新公司、近代中国小百货零售发源地——昌兴街，还诞生了中国第一条小商品专业街——高第街工业品市场、中国第一个灯光夜市——西湖路灯光夜市、广东零售企业上市第一股——广百百货。

　　不过，随着广州城市规划由老城区越秀区、荔湾区向天河区转移，在各种新业态的冲击下，这段千年商道也曾显出疲态。北京路想要重新出现在消费者的选项里，升级改造势在必行。

　　2018年年底，包括广州北京路在内的11条步行街被商务部确定为全国首批步行街改造提升试点。

　　“我们首先开展的就是街区风貌整顿。过去北京路的临街商铺被大大小小的广告招牌占据，建筑被遮挡，而且由于历史原因存在一些违章建筑。因此我们做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拆除广告招牌和违章建筑。”李延忠介绍，北京路被拆掉的第一块招牌就是位于街面金角位置的广告牌，“以前光这块广告牌每年收入就可达200万元，广告牌后面曾是楼下餐馆川里谈的厨房，后经我们跟商家协调，这里成了北京路第一家改造的店面。”

　　而后，按照“一栋一策、修旧如旧”的原则，使步行街376栋骑楼建筑恢复了以往“岭南特色、民国风情”的历史风貌，打造成为“岭南建筑博物馆”。如今，铺天盖地的广告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全国最大的超高清曲面裸眼3D屏。在全国首条5G步行街上，无人零售车、安防巡逻车、扫地机器人、3D试衣、智慧灯杆等智慧应用随处可见。

　　“为了保住北京路的文化底色，在业态调整中我们注重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做平衡。”李延忠介绍，北京路引入一批新潮新颖、动感乐活的特色品牌店，同时也建设了非遗传承基地和国潮老字号一条街，开发岭南打铜、广彩、广绣、醒狮等文创产品。

　　据悉，自2020年9月北京路改造开街后，2021年一季度北京路累计客流量达2431万人次，同比增长1.75倍，累计营业额26.8亿元，同比增长78.7%。

不只是购物天堂

　　即便是工作日，中午来逛广州太古汇的人也并不少。

　　疫情平稳以来，广州的高端消费市场呈现猛增的态势。广州太古汇总经理黄瑛解释，因为疫情，以前选择去港澳购物的消费者开始选择在内地的专柜门店消费，这在奢侈品行业、腕表和珠宝等行业表现尤为明显。

　　“国际大品牌越来越重视中国市场和中国消费者的需求，一些奢侈品牌也开始根据市场表现重新调整自己的全球布局。品牌也重新思考大湾区布局如何为顾客带来更优质便利的服务。比如去年全球疫情严重时，位于广州太古汇的爱马仕门店迎来了扩店。”黄瑛说，这对于中国商铺引入国际大品牌无疑是个比较好的窗口期。

　　未来，高端消费是否会随着疫情结束而流出？黄瑛认为，即便有所反复，但价格敏感度低或比较注重便利性和体验的消费者在体验到我们的环境及服务之后也还是会选择留在国内消费，总体的盘子仍是增大的。“这两年，我们也在积极改善商场的购物环境，将母婴室、洗手间等重新设计，此外还推出了很多艺术品展览，让消费者购物之余，更能享受生活。”

　　离太古汇不远的正佳广场近些年也在体验经济上下足了功夫。畅游海洋馆、漫步室内热带雨林生态园、在商场的博物馆里邂逅古老的化石……正佳广场就像是一座竖向的城市，城市的各个功能区被装入了购物中心的巨型建筑里。

　　“为了在商场里建立海洋馆，正佳团队曾实地调研全世界60多个海洋馆，发现每个海洋馆基本都有200万人次的年均流量，只要存在科普教育的体验意义，海洋馆就能够永续地跟随城市发展。于是我们下决心要在购物中心里做一个‘离天空最近’的海洋馆。突破传统购物中心的运营模式，带来‘租金+票务衍生品’的新收入模式。”正佳集团副董事长兼执行董事谢萌对商业存在着无尽的遐想，而正佳广场文商旅模式的探索正源于此。

　　“人们去世界各大购物中心不只是为了消费，更是想获得一种不一样的体验。”谢萌说。

　　北京工商大学商业经济研究所所长洪涛认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应该是“购物天堂”，但绝不仅仅如此。

　　白明认为，国际消费中心应该从多维度进行解读：消费群体、消费产品、相关从业者以及消费模式都要实现国际化。“虽然，目前由于海外疫情的影响，很难达到这些国际化的标准，但我们可以在服务国内市场时先练好内功。同时，也应在政策支持上做更多的探索。比如，除离岛免税外，积极推动市内免税发展建设等，这才能让国内的消费城市与世界上的消费中心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目前，广州消费能力强劲、消费氛围浓厚。在白明看来，广州应不断优化营商环境，吸引更多的企业和服务提供商到广州来，让更多高端资源在广州集聚。“消费的供给端不断优化，将吸引更多、更高端的消费群体。”

从追随到引领

　　1995年，计文波作为中国第一批设计师远赴欧洲，当时有人问皮尔·卡丹，什么是世界的潮流，他回答说：我就是世界的潮流。

　　2007年，计文波成为中国第一位进入米兰时装周举行专场发布的设计师，当媒体问他是否有崇拜的设计师时，他回答：我崇拜我自己。

　　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副主席、广东省服装设计师协会会长计文波的际遇像极了中国时尚产业的发展轨迹。岭南服装从追随国际时尚潮流到享誉全球，为广州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提供了有力支撑。

　　广东省服装服饰行业协会会长、广州红棉国际时装城总经理卜晓强介绍，一直以来广东省服装产业规模稳居全国第一，而广州是国内服装的主要供应地，也是国外的主要服装加工地。因为各种综合的、专业的服装市场密集分布，广州成为中国乃至全球的服装流通基地。同时，广州的服装产业链很完整，能把设计师的想法实体化，生产批量化。

　　“实际上，广州的服装产业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最开始只是卖货，后来开始仿制一些国外品牌，之后做自己的品牌，成立服装专业市场，如今开始做艺术，输出中国元素。”卜晓强对《环球》杂志记者表示，从跟随到引领，广州的服装产业开始在国际时尚产业中占据重要地位。2018年7月，在米兰Palazzo Giureconsulti国会大厅，卜晓强荣获“意大利金顶奖”，成为历史上获得该项意大利国家荣誉的首位外籍人士。

　　“国际化不仅是受国际影响，而是要更多地影响国际。”白明认为这才是国际化消费中心城市的题中之义，“过去我们的城市在国际化的过程中更注重将海外元素引进来，但未来我们更要把中国的品牌、中国的文化以及商业模式带出去。”

　　这也是计文波一直以来的心愿，“实际上，广州的设计力量很强大。”计文波说，目前广州拥有超过5万名服装设计师，数量全国第一。历年评选的“中国十佳服装设计师”“金顶奖”获得者，广州也都占了大多数，不管是在巴黎、米兰还是纽约、伦敦，都不缺少广州设计师的身影。

　　广州雄厚的时尚产业基础和设计人才储备，是广州提出打造全球“时尚之都”“设计之都”的底气所在，也将成为广州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参与全球竞争的重要推动产业。

　　计文波建议，要打造世界一流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广州应该更加注重传媒品牌的培育，为广州和湾区的国际形象传播做出更多内容、向全球展示中国时尚品位与消费趋势。

来源：2021年5月5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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