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在美国新泽西州尤宁城拍摄的可以购买比特币的机器

    比特币挖矿过程因为耗费电能突出，受到多国政府及环保组织批评。而在不久前，一名泰国矿工死于挖矿中的电脑爆炸触电，引发了人们更多关于比特币挖矿究竟该如何监管的思考。

《环球》杂志记者/毛振华

　　挖矿，这个人类古老的职业，随着比特币的诞生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成百上千台矿机绑定在一起，在“嗡嗡”的高速运算中，比特币由此“生产”出来。

　　比特币挖矿过程因为耗费电能突出，受到多国政府及环保组织批评。而在不久前，一名泰国矿工死于挖矿中的电脑爆炸触电，这可能是比特币挖矿导致的首例死亡事件，也引发人们更多关于比特币挖矿究竟该如何监管的思考。

窃电风波

　　今年初，包括比特币在内的几乎大多数加密货币一路高歌猛进，实现翻倍式增长。暴利诱惑面前，不少投机者按捺不住了——除了直接参与加密货币交易，挖矿成了他们眼中一条“拥抱财富密码”的捷径。

　　不过，26岁的泰国人达奈·玛梅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并不顺利。据媒体报道，在挖矿的过程中，玛梅因自己的多台电脑硬盘发生故障而心烦意乱。他等不及维修人员第二天来修理这些设备，试图自行修复，结果引发爆炸，自己因触电身亡。

　　他的哥哥阿披瓦透露，早上和维修人员一起进入玛梅的房间时，发现玛梅已经死亡。“为提高算力，他对这台电脑进行过改造。我认为这不安全，但他十分热衷于挖矿。”

　　玛梅的死，被普遍认为是比特币挖矿导致的首例死亡事件，同时也是一直以来野蛮生长的加密货币挖矿活动引发的一连串工业事故中的最新一起。

　　近年来，围绕比特币等虚拟货币挖矿，各种争论及麻烦不断，最为突出的无疑是一系列窃电事件。一名昔日矿工向记者透露，挖矿的成本除购买矿机的硬件费用外，电费是运营过程中最大的一笔开支。为了维持矿机连续不断运转，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电力供应。

　　以某知名矿机品牌的比特币矿机为例，1万台矿机每月的耗电量就达2000多万度，而拥有1万台矿机的矿场在全球比比皆是。为了最大限度节省成本，追求最大利益，有挖矿者打起了窃电的主意。

　　比如，2019年河南平顶山警方破获了一起比特币矿机窃电案件，当时在社会上引起轰动。警方当场缴获比特币矿机1700余台、变压器1台、配电柜、配电箱若干。经初步测算，该窃电窝点一天的窃电量就达近4万度。粗略估计，其一天的窃电量可供三口之家用40年。这1700余台矿机的耗电量相当于多个大型社区的日常用电水平。

　　据国家电网天津市电力公司的工作人员介绍，借助用电信息采集系统等现代信息化手段，大宗窃电并不难发现。该公司下属大港供电服务中心就曾监测发现，辖区内一条电力线路的线损陡然增大，这通常与负荷电流增大有密切关系，最高时达28%左右。经现场排查，最终确定是一起比特币挖矿窃电行为。

　　“但矿工们宁愿铤而走险，归根结底是被暴利冲昏头脑，偷来的电变成了挖矿‘利润’。”该工作人员称。

　　还有一些小型比特币矿场在居民区内安置挖矿机，还会引发社会矛盾。矿机日夜不停运转耗费的电量惊人，且可能会因电量过载而损坏整个居民区线路，带来停电的同时还有火灾风险。矿机发出低频噪音引发的邻里矛盾纠纷，这几年也频频见诸媒体。

监管风暴

　　随着今年以来比特币等加密货币投机炒作风险陡增，包括中国在内的多国及时出手，采取强有力监管举措，遏制市场乱象。

　　今年6月，央行约谈了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邮储银行、兴业银行和支付宝等部分银行和支付机构。被约谈各方随后纷纷发表公告，禁止开展比特币等加密货币交易。随着一系列有力监管举措的出台，大规模的比特币等加密货币挖矿业务在国内迎来“谢幕”。

　　作为比特币挖矿“核心区”的四川，也在6月出手清理挖矿业务。记者在多个社交平台上注意到，一些矿工主动将矿机切断电源，矿机上闪烁的灯光逐一熄灭，颇有些“悲壮”的意味，但网友的讨论却大都是“高耗电的挖矿早就应该叫停”“显卡终于要降价了”等批评之声。

　　中国移动通信联合会区块链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陈晓华表示，无论是交易还是挖矿，资本过度投机，就会造成金融空转、脱实向虚，这和国家的发展方针背道而驰，因此国家的管控力度将会不断加码，未来对加密货币交易与挖矿行为的监管可能会更严格。

　　事实上，在高耗能面前，大多数国家对比特币挖矿态度冷淡，甚至排斥。据剑桥大学替代金融研究中心的研究，截至今年5月10日，全球比特币挖矿年耗电量约为149.37太瓦时（1太瓦时为10亿度电）。

　　挖矿不仅消耗大量电能，更会加剧二氧化碳排放量。研究人员在国际知名期刊《自然气候变化》上发表的论文显示，2020年挖矿产生6900万吨二氧化碳，占全球排放量的1%，20年内将全球气温提高2℃。

　　自今年1月起，伊朗多地出现大规模拉闸限电的现象，首都德黑兰的空气质量更是频频爆表，这一切的源头被伊朗当局指向比特币挖矿，不少市民对此也颇有怨言。最近伊朗再次传出关停挖矿业务的声音，以确保关键地区不发生停电。

全球监管合作是大势

　　其实，无论比特币挖矿今后将往何处发展，一个基本问题都无法回避，那就是挖矿的价值究竟在哪？

　　从区块链技术的专业角度理解，比特币挖矿是为了通过大量计算防止作弊，维护比特币系统的安全，同时实现比特币产出。但在比特币等加密货币尚未显现出明显价值的当下，挖矿对绝大多数人甚至国家而言意义并不突出，甚至会因为窃电、高耗能带来负面效应。

　　此外，加密货币的野蛮生长也给现有主权国家的金融秩序带来明显挑战。在个人投机风险发展成为系统性金融风险之前，中国及时出手监管，既是对现有金融秩序的维护，同时也帮助投机者及时“刹车”，防止在泡沫破裂的那一刻陷入无尽的深渊中。

　　专家表示，无论挖矿还是比特币本身，都具有跨境自由流动的天然属性。因此，为了少一些玛梅式的悲剧，各个国家联手应对是应有之义。当务之急是对比特币及其挖矿有更深入的分析研判，明确利弊，达成共识，从而在全球范围内出台相对统一的监管举措，真正发挥监管效果，不让挖矿肆意钻了不同国家管理规定的空子。

　　不久前，美国司法部对外透露，追回了美国燃油运输管道运营商科洛尼尔管道运输公司付给黑客组织的部分以比特币作为支付手段的赎金，这让饱受黑客勒索比特币之苦的个人及组织感到振奋，也意味着在面对“不可篡改”的区块链技术及其衍生品时不再束手无策。

　　同理，针对挖矿的监管科技不断进阶，提升监管能力与水平，是有可能将这匹“脱缰的野马”关进“制度的笼子”里的。

　　退一步说，即便挖矿机制有存在的必要，从现有区块链技术看，也并非一定需要通过消耗大规模显卡、硬盘等硬件资源的方式，来实现共识机制，技术上通过新的方式是完全可行的，而且多个加密货币币种已有相关探索。

　　但不管怎样，对于夹缝中生存的广大矿工来说，守着矿机讨生活的日子可能都将一去不回。

来源：2021年9月8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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