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大剧院》剧照

　　巩俐希望更多人能够走进电影院，纯粹地去看一场电影。一如那个坐在小影厅里，安静而专注地观看《兰心大剧院》的巩俐。

《环球》杂志记者/刘娟娟

　　1941年12月初，上海租界，烟雨迷蒙。以明星身份为世人所知的间谍于堇从香港归来，与旧爱、前夫、养父、粉丝、敌人等交会周旋，在表演与现实之间切换，在完成任务与忠于内心之间抉择。在压抑而唯美的黑白色画面衬托下，时代的命运之手显得更加无情。

　　2021年北京秋天的一个午后，巩俐坐在一个小影厅里，安静而专注地观看由她主演的这部《兰心大剧院》。这是她第三次作为观众去感受这部影片。“每次看都能有新的发现。”巩俐告诉记者。

　　2019年，《兰心大剧院》入围第76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及多伦多电影节，当年又在第4届澳门国际影展上让少数人一睹芳容，如今终于与中国内地广大观众见面。

　　这是巩俐第一次与导演娄烨合作。对于拍了30多部电影、塑造了众多经典角色、在世界获奖无数的巩俐来说，与娄烨的这次合作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拍摄体验。

　　“整个戏剧本里的台词其实很少，要交待的台词说清楚之后，你可以自己再说一些台词，演员的自由度很高。就是当你真的走进角色的内心世界，当你变成这个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怎么说？”巩俐说，“有时候导演就是不喊停，我们就即兴发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胡说’。导演希望我们在没话说的时候能够有一些更加真实自然的交流，让他抓到。”

　　除了巩俐，影片还汇集了赵又廷、张颂文、黄湘丽、王传君，以及日本的小田切让和中岛步、法国的帕斯卡·格里高利、德国的汤姆·拉斯齐哈等一众优秀演员。“剧组每个演员的表演风格都不一样，在导演的引导下，每个人都先进入到角色的内心世界，然后再表演。”巩俐说，“这个故事很真实地展示了那个时代的人物和他们的情感，以及乱世中的友情、爱情、任务和国家的使命。导演希望我们都不化妆，都没有面具，都是透明的。有时候，我们没觉得自己在表演，而是真的在完成时代交给我们的任务。”

　　在临近影片结束的一场戏中，巩俐饰演的于堇与小田切让饰演的古谷三郎拔枪对峙，于堇此前对古谷进行了催眠并套取了情报，却也怜惜他是一个思念妻子的有情之人，于是她内心十分纠结。巩俐对记者说，当时拍那场戏时，她内心里真的希望对方不要开枪，因为于堇是一个专业间谍，古谷不是她的对手。那一刻，巩俐和于堇的内心早已融为一体。

　　巩俐觉得于堇是一个伟大的英雄，她的那种力量和勇气让人敬佩，她作为一个“不太冷”的杀手让人动容，她为了战争尽快结束面对“电车难题”作出的抉择让人震撼。“但是在表演的过程中你不能去演英雄，因为你不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知道自己能成为英雄，如果一开始就是一张‘英雄脸’，那就太可怕了。”巩俐说，“于堇首先是一个女人，她的内心非常孤独、柔软、善良，她是一个不补枪的间谍。”

　　在巩俐看来，一个好的演员，一定是要用心和角色、和对手、和导演交流的，“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不是提前自己在家里琢磨好一种技巧，然后第二天就拿这个技巧跟对手去演，那样的话可能就对不上。但你要想真正地进入这个人物，是需要提前要作准备的，体验生活是非常重要的一课，是不可忽视的。”

　　聊到这里，记者想起北京国际电影节巩俐大师班上张颂文讲的一个故事：多年前他租住在演员刘佩琦的房子里，发现刘佩琦写的一本“《秋菊打官司》拍摄日记”，里面记述的一段往事让当时的刘佩琦和后来的张颂文都深受触动——刘佩琦进入《秋菊打官司》剧组，在临沂火车站下车，当时剧组的很多人去车站接他，过了很久他才在大巴车上发现接他的人里有巩俐，“小俐已经变成一个本地的农村妇女了”。

　　在拍摄《兰心大剧院》时，导演娄烨要求巩俐练习拆枪，巩俐花了很多时间努力练习，那是一把真枪，已经生锈了，弹簧也不好用了，她的手都练破了，可最后影片并没有呈现拆枪的镜头。“但是我理解导演让我练的意思，就是说这个技能不一定在电影中呈现，但是它一定要长在你的身上，于堇她什么都会做。”巩俐认为，拆枪就是一个技巧，但它跟演技没有关系。

　　《兰心大剧院》是一部不那么“娄烨”，却依然很“娄烨”的电影。肩扛和手持摄影机拍摄造成的晃动感，碎片化的剪切，受各种欲望驱使的人物的迷离感，都保持了娄烨以往的风格。但它又并非晦涩难懂，而是汇集了商业影片经常有的谍战、情感、背叛等各种元素，观影门槛有但不会过高。

　　巩俐认为，市场需要《兰心大剧院》这样的作者商业片，“电影市场应该是多元化的，你可以到电影院拿着爆米花去娱乐，也可以安静地沉浸在一部电影里，然后感受它对你的冲击，思考它对你有什么影响、它的意义是什么、它有什么社会价值。中国电影市场需要百花齐放，需要有更多多元化的好作品走向世界，让世界更直接地了解我们的历史和发展。看电影是快速了解一个国家的途径。”

　　巩俐希望更多人能够走进电影院，纯粹地去看一场电影。一如那个坐在小影厅里，安静而专注地观看《兰心大剧院》的巩俐。

来源：2021年10月20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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