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一次试射“烈火-5”中程弹道导弹的画面

　　一个可以肯定的事实是，“洲际导弹”将大大提升印度的自信心。一个更加自信甚至夜郎自大的印度，很大可能会在边界问题上采取更加强硬的立场。

朱翠萍

　　据印度媒体报道，印度10月27日成功进行了“烈火-5”型地对地弹道导弹测试，该导弹射程达5000公里，可携带核弹头，是目前为止印军方对外公布的射程最远的导弹。

　　“‘烈火-5’实现了可置信威慑（有能力实施的威慑）。”这是印度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普遍提及的一句话。也有媒体声称，这是对中国发出的“一个强烈信号”。《印度快报》甚至称这枚导弹能够打击“几乎整个中国”。该报还提到，严格意义上讲，“烈火-5”并没有达到洲际导弹（ICBM）的标准线（至少射程达到5500公里才能称为洲际导弹），但已经接近这个标准。还有人甚至在分析中使用“洲际导弹”来表述“烈火-5”。

　　也有外界观察人士明确指出，依国际通行惯例，洲际导弹的起步射程是8000公里（各国按射程分类的标准不尽相同），“烈火-5”连门槛都没迈进，而相关装备更是落后。

　　比起“烈火-5”，印度在地区和国际博弈中的战略战术思维实际上更值得持续深入探究。

传统地缘政治思维

　　印度自独立以来，对外战略目标一直延续尼赫鲁时期的大国抱负，除努力巩固在南亚次大陆的优势之外，还追求加强对印度洋的控制权，并积极向太平洋拓展影响力。这一目标似已成为印度从政府到民间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印度的战略思维既是其大国梦想驱动下的精神动力使然，更与其地缘政治想象下所建构的“安全威胁”密不可分。

　　受传统地缘政治思维的影响，虽然印度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却存有根深蒂固的地理上的不安全感，比如不断“感受”到来自大国的“安全威胁”。事实上，当前印度的印度洋战略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建构“可置信”的威慑，以应对其眼中所谓来自大国的“威胁和挑战”，确保整个南亚事务由印度主导，并使印度成为印度洋的安全提供者，不断提升自身在印度洋的影响力。

　　在印度的战略思维中，发展洲际导弹既是印度实现大国抱负的有力支撑，更能为其建设“可置信”威慑能力奠定坚实基础。这一地缘政治想象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印度的一种思维定势。而这种地缘政治想象也成为了印度面临安全困境和触发地区冲突的一个主要原因。

“2.5线战争”思维

　　莫迪开启第二任期以来，印度自信心爆棚，自认为不仅完全有能力应对来自中国和巴基斯坦的“两线战争”，而且还具备应对一场地区小规模冲突的能力，也就是印度所谓的“2.5线战争”。

　　一方面，边界问题一直是中国和印度关系发展的一大障碍。近年来，印度认为国际环境于己有利，是推动边界问题向有利于自己方向发展的良机，因而不断在中印边界问题上试探中国底线，但最终不仅没有达到其预期目标，反而因为“碰钉子”而增加了内心的对华敌意。

　　此次成功试射“烈火-5”，使印度一些群体自信己方具备了对华战略上的“可置信”威慑，甚至可以成为迫使中方在边界问题上让步的“筹码”。《印度时报》就指出，“‘烈火-5’的成功测试，是在与中国发生持续了17个月的军事对抗中，印度向中国发出的强烈战略信号，可将中国最北端纳入打击范围。”

　　另一方面，印度的西边是宿敌巴基斯坦，双方自独立以来发生了3次大规模战争。2019年8月印度取消印控克什米尔的特殊地位之后，更加担心来自巴基斯坦的安全威胁。今年8月以来阿富汗局势“变天”，又加剧了印度的担忧。

　　印度一方面以“两线战争”描述来自巴基斯坦和中国的所谓威胁，并以“可置信”威慑加以应对，另一方面又希望中巴能够帮助其破解阿富汗问题带来的困局。这种思维方式着实令人费解，但无论如何，为“两线战争”作准备，是印度不遗余力提升国防能力的最大推动力，也是近年来印美军事合作不断深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鸡脖子”思维

　　一直以来，印度颇为担心其国土最窄处仅22公里、被称之为“鸡脖子”的西里古里走廊在安全上的脆弱性。2017年印方挑起在洞朗地区与中方的冲突之后，更加担心这个“鸡脖子”有一天可能会是一把“尖刀”，成为中国“肢解”印度的“利器”，从而使印度在陆地方向战略上更加被动，并可能造成在克什米尔问题上不利于印方的战略态势。

　　印度这种担忧本身就是一种典型“鸡脖子”思维。这一思维，直接导致了中印长达73天的洞朗对峙。

　　印度的“鸡脖子”思维也催生了以发展核武器应对安全困境的战略选择。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印度的战略家就不断鼓吹以发展核武器的方式来对抗中国。这之后的30多年里，印度小心翼翼地不提及“以核武器应对中国”。直到1998年，印度以中国是印度“潜在的最大威胁”为由进行了核试验，开启了印度的核大国之梦。

　　印度始终将中国作为追赶目标，其对华政策充满了戒备和防范。但当越追赶差距越大的现实和尴尬摆在眼前，印度战略家和政策精英们却进一步放大了对中国的敌意，并不断展现对华强硬姿态。可以预见，“洲际导弹”带来的所谓“可置信”威慑能力，将进一步增加印度对华强硬的底气。

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表面上，“洲际导弹”成功试射可能成为化解印度安全忧虑症的一剂“良药”，但事实上，此举不仅不能解决印度的安全忧虑，反而因为可能加剧地区军备竞赛而进一步加深其自身的不安全感。

　　印度从上世纪80年代起就开始研制烈火系列弹道导弹，从“烈火-1”到“烈火-5”，射程从700公里提升到5000公里，未来还将研制多弹头“烈火-6”导弹，以使其具备全球打击能力。目前来看，虽然“烈火-5”与8000公里射程的世界一流洲际导弹相比，无论是指标设计、发动机技术还是弹体材料方面等都存在巨大差距，但不可否认的是，印度通过发展烈火系列弹道导弹，促使其国防实力不断提升，必将增强其在陆地方向的战略自信。而且，近年来印度的海军实力也取得了不小进展。据印度媒体报道，印度预计将在2022年服役第二艘弹道导弹潜艇“觅敌者”号。

　　那么，“洲际导弹”试射成功，果真如印度所言能够对中国构成战略威慑吗？其究竟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一个可以肯定的事实是，“洲际导弹”将大大提升印度的自信心。一个更加自信甚至夜郎自大的印度，很大可能会在边界问题上采取更加强硬的立场，在达不到预期目标时，又会想方设法联合他国实施战略压力，无形中增加了中印关系的复杂性和冲突发生的概率。因此，虽然不必对“烈火-5”的“可置信”威慑能力太过担忧，但印度方面的相关举动不应真正轻视。毕竟，抛开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不说，国家之间基于误解和不信任基础上的战略威慑，很可能会成为导致国家冲突不可掉以轻心的导火索。

　　（作者系云南财经大学印度洋地区研究中心主任、教授，中国南亚学会副秘书长、常务理事）

来源：2021年11月17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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