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8日,在巴西南部城市库里蒂巴,巴西前总统卢拉走出联邦监狱后对支持者讲话
“我不希望我的副手与我观点一样,因为重要的是在选举中获胜,获胜了才有可能调整国家政策,修复这些年来被毁掉的东西。”
《环球》杂志记者/赵焱(发自里约热内卢)
2022年是巴西的大选年,自从去年4月巴西最高法院一致同意取消对卢拉此前有关贪腐判决的决定后,恢复“自由身”的卢拉,就成为现总统博索纳罗在今年大选中最具竞争力的对手。
虽然正式大选候选人注册还未开始,但巴西各界都已在帮助卢拉选择竞选搭档。在去年12月底圣保罗举行的一次晚宴上,前圣保罗州长热拉尔多·阿尔克明与卢拉握手的画面,迅速占据了巴西各大媒体的版面,两人联手参选事态已基本确定。
阿尔克明此前是巴西传统政党巴西社会民主党(社民党)的元老,该党今年推举的总统候选人、现圣保罗州长多利亚就是阿尔克明一手提拔起来的。阿尔克明还曾经是卢拉的竞选对手,两人携手进入2006年大选的第二轮,卢拉最终胜出。
曾经针锋相对的两人(卢拉是代表广大贫困人群利益的工会领袖,阿尔克明代表大企业家利益的传统势力),如今即将走到一起,结盟共同参选,这其中有何缘由,又会带给卢拉怎样的改变?
曾经的巴西“名片”
卢拉是巴西的一位传奇人物。因为家境贫寒,他小学未毕业就去打工,18岁在钢铁厂工作时受了工伤,在寻求治疗的过程中历尽艰难,最终失去左手小指,这一切让卢拉产生了维护劳工权益的意识,从此投身劳工运动,并且对于贫困人群格外关注。
1980年,卢拉创建巴西劳工党。在筹备罢工过程中,他被军政府逮捕并被判处3年半监禁。但迫于压力,军政府第二年宣布将他无罪释放。
1985年,巴西军政府统治结束后卢拉走上政坛。他1989年首次参选总统,并在1994年和1998年接连参选,但均未如愿。经历三次失败后,卢拉开始改变策略。在2002年大选中,他聘用了形象顾问,放弃了“激进工人领袖”的装束,修剪了大胡子。当选总统后,卢拉潸然泪下:“我曾多少次因没有文凭而遭到歧视,今天我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文凭——共和国总统的文凭。”由于在第一个任期中政绩满满,支持率不断上升,卢拉在2006年的选举中连任成功。
在卢拉的两个任期中,巴西年均经济增长4.3%,重回世界经济十强行列;他推行“零饥饿”和“家庭补助金”等民生计划,巴西贫困人口减少超过五成;而国际舞台上他也打破巴西保守低调的传统外交风格,让巴西有了更多话语权,在他任内巴西还赢得了2014年世界杯足球赛和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主办权。
出色的执政成绩使卢拉成为了巴西的“名片”,其支持率一度高达历史性的83%,以至于8年任期结束后,他推举的“接班人”罗塞夫顺利当选巴西总统,劳工党得以继续执政。
罗塞夫执政后,随着全球经济不景气,加上政府内腐败案件频发,反对派找准时机将罗塞夫弹劾下台,劳工党也成为在野党。
到了2018年总统大选,卢拉的呼声依然很高,几乎每一次选前民调他都遥遥领先其他潜在对手,但巴西一些势力为了不让劳工党卷土重来,设置司法障碍,让卢拉最终无法参选。
新形势新联盟
在劳工党离开政权6年后,无论是巴西国内情况还是全球局势,都发生了变化。
2019年博索纳罗执政后,巴西国内民众分化严重,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后巴西经济再次受到影响,政府主要精力集中在国内,无暇顾及太多国际事务。如何能够让国内民众团结一心,同时重塑国际形象,是巴西民众最为期盼的。卢拉的选举策略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卢拉在2月15日的一个专访中说:“政治的艺术就是学会在多样化的社会中共存。我不希望我的副手与我观点一样,因为重要的是在选举中获胜,获胜了才有可能调整国家政策,修复这些年来被毁掉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阿尔克明无疑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事实上,“卢阿结盟”消息传开后的几次民调都显示,卢拉的支持率在上升。特别是巴西大选的票仓圣保罗州曾经是阿尔克明的大本营,圣保罗州精英阶层总体上希望一个中左政府,虽然该州现州长多利亚已经宣布参选总统,但多次民调显示,多利亚的意向投票率仅2%左右,阿尔克明机会很大。这样,如果有了阿尔克明带来的支持者,卢拉就不仅能够争取到左派,也能够吸引大量中间派力量。
由于社民党已经确定推选多利亚为总统候选人,阿尔克明为了参选,已宣布离开社民党。阿尔克明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说:“我们结盟的进程刚刚开始,现在需要广泛听取意见,听取民众、其他政治家的意见,现在是团结的时候。”
“阿尔克明离开巴西社民党,他现在还没有加入其他政党。我们要有耐心。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共同为重新建立民主和重建国家而努力。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是一个集体的工作。”卢拉说。
卢拉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多次表示:“我一个人不可能有改变国家的能力,我需要人民的支持。我同时也需要一名合适的副总统,我希望证明今后我们将有一种不同的执政方式。如果我当选,我也将与国家各派政治力量、各州州长们共同坐下来对话。”
不变的是目标
巴西卢拉研究所所长马尔西奥·波赫曼在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年卢拉还未正式成为候选人,但是根据此前参选时的经验,其战略、目标和承诺也都将符合所处的特定历史时期的条件。
波赫曼说:“我们必须看到目前巴西人民所处的时代已经与2002年时候大不一样,失业、贫穷、不平等问题都非常突出,现在国家需要找到一个新的历史方向,要找到一个对所有巴西人来说都更加有利的方向。”
波赫曼还认为,与2002年卢拉首次当选总统相比,今年有更多发人深省的因素需要考虑:国际舞台上,疫情冲击全球供应链,加剧不平等交换等,让人质疑全球化到底应该是何种模式;世界经济活力区域从西方转向东方;在区域范围内,南美洲一体化出现新的战略可能性,多极化的世界使生产、贸易、金融、科技、就业和其他社会文化因素都有了结构性的更新。
而卢拉的“底色”是什么?从他本人的经历不难看出,劳工党人和卢拉的世界观始终都是建立在怎样消除不平等的基础上的。因此,劳工党希望根据不平等情况的规模来制订实用的行动计划。
巴西资源丰富且多样化,一直以其经济活力而出名,但波赫曼认为,虽然20世纪出现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的演变,但巴西始终没能够打破社会不平等,在农业、税收和社会问题上还没有实施根本性的改革。面对当今数字时代,劳工党新政府面临的挑战更大,这都要靠卢拉的政治领导力和治国能力来面对并战胜。“在这种意义上,在充分民主前提下体面的工作、财富公平再分配、加强社会机制化和社会公正,是卢拉始终坚持的。”
来源:2022年3月9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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