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Yeongdeuk 附近的港口，一名海鲜商人在摆放新鲜的雪蟹

    年轻人为何成为归农、归村主力军？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给出的分析是：一方面，年轻人对农村的观念正在发生转变；另一方面，政府出台的青年务农政策扶持也在促使青年返乡。

文/《环球》杂志记者 田明 孙一然（发自首尔）

编辑/马琼

　　近年来，伴随着经济高增长率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韩国农村空心化现象愈发凸显。但在城市化的浪潮中，仍有不少城市人口选择迁徙至农村地区工作、定居。

　　据了解，在农渔村之外地区居住1年以上的非农渔从业人员，以从事农渔业为目的而迁徙至农渔村的，在韩国称之为“归农（渔）”；以追求田园生活为目的而迁徙至农渔村的，称之为“归村”。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等相关部门每年都会对归农归村人口进行统计。

　　根据韩国有关部门的统计数据，近几年，韩国归农、归村人口规模不断扩大。面对城市快节奏的生活和无处不在的压力，以及农村基础设施和政策保障的不断完善，选择回农村发展事业或定居似乎已不再是一个令城里人感到为难的选择。

　　其中尤引人注目的是，年轻人正在成为归农、归村的主力军。

城市化浪潮下的相反选择

　　韩国作为一个发达经济体，城市化进程启动较早。目前，韩国城市化率在亚洲各国中名列前茅。

　　韩国统计厅数据显示，20世纪50年代的韩国，农村人口尚占总人口的70%以上，而伴随着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经济腾飞，农村人口开始大举涌入城市。到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前后，韩国农村人口占比已急剧下降至9.5%。尽管此后速度有所减缓，但农村地区人口的萎缩趋势并未出现扭转。2021年，韩国农村人口占比更是降至4.3%的新低点。

　　农村人口不断向城市迁入的同时，不少城市人口却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从城市回到农村。

　　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席卷韩国，导致大量人口失业。为躲避经济危机的影响，一些城市人口选择回到农村地区务农、生活。此后，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2010年欧债危机……几乎每逢全球性经济金融危机波及韩国，其城市人口都会迎来一波较为明显的归农热潮。

　　2022年6月23日，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公布了2021年归农、归村人口统计数据。该统计显示，2021年韩国归农归村的人口约为51.5万人，较2020年增加4.2%，已连续两年保持增长。引人关注的是，数据显示，2021年30岁及以下青年归农、归村人数约为23.59万人，约占当年归农、归村总人数的45.8%。

为何选择归农、归村

　　有人付诸行动，有人尚在规划。

　　韩国农村经济研究院2020年12月发布的《农业农村2020年国民意识调查》显示，在被调查者当中，41.4%的韩国城市居民回答“今后有归农、归村的意向”，同比增加6.8%；提及想要“归农、归村”的原因，43.2%的受访者表示“为了在大自然中健康地生活”，20.5%表示“想过不受时间限制的自由生活”，回答“农村房价更便宜”以及“为了躲避疫情”的受访者也不在少数。

　　城市人口为何向往归农、归村后的“田园生活”？上述几个答案直接点出个中原因。

　　在韩国，伴随着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一些城市病也日渐凸显，除了快节奏的生活和工作带来的压力，高昂的生活成本也让城市居民不堪重负。《韩国日报》2020年2月援引政府部门发表的一份调查报告报道称，韩国归农、归村家庭平均月生活费分别为201万韩元（1元人民币约合194韩元）及213万韩元，相较之下在城市的家庭平均月生活费分别为282万韩元和259万韩元，归农、归村后生活费最多可减少40%。

　　与此同时，农村基础设施不断完善，与城市的差距逐渐缩小，也让城里人的归农、归村之路变得更加平坦。

　　20世纪70年代，韩国政府发起“新村运动”，全面推动农村地区发展。通过加强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优化教育、医疗、文娱等生活环境，扶持农村地区产业发展等方式，农村地区的产业发展和居民生活水平得以大幅提高，城乡间发展不均衡的问题也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缓解。

　　至于年轻人为何成为归农、归村主力军，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给出的分析是：一方面，年轻人对农村的观念正在发生转变；另一方面，政府出台的青年务农政策扶持也在促使青年返乡。

　　据韩国《2021年归农归村实态调查结果报告》，对农业前景和发展空间的认同已超过继承家族事业，这成为二三十岁韩国年轻人归农的首要原因。

　　为鼓励青年归农、归村，韩国政府曾在2009年和2012年两度推进归农、归村支援政策制定，并在2015年出台专门性的《归农（渔）、归村促进、支援法》后，自2016年起每5年制订一份综合规划，提出在此期间推动城市人口归农（渔）、归村的具体政策目标和实施方向。

　　韩国于2016年公布了首个5年期归农、归村支援综合规划，通过提升务农收入、给予归农创业支援等措施，以期在5年间推动1万户年轻家庭回归农村创业，提升农村活力。在鼓励青年群体返乡创业方面，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实行“青年农业人培育政策”，对符合条件的年龄为18岁至40岁的青年，在其返乡务农的头3年中，政府每月为其发放最多100万韩元的补贴。

　　2022年3月，韩国政府公布了第二份5年期归农、归村支援综合规划，在此前规划基础上，继续改善农村地区基础设施，为年轻人回乡务农、创业提供便利条件。

　　例如，扩大实施“农村、山村、渔村居住平台”“归农人之家”等农村地区住房供应项目，帮助归农、归村人员解决住房问题；鼓励对农村地区养殖场、农产品加工厂等设施实施选址重建，促进产业在农村地区的集群化发展；进一步扩大面向年轻人的务农补贴资金规模和受惠范围，帮助年轻人实现平稳过渡；同时，农林畜产食品部还将联合行政安全部等多个部门，共同设立针对性项目，鼓励年轻人回乡创业，并提供资金、咨询服务等全方位支持。

青年回流为农村“输血”

　　伴随着年轻人口的加入，曾经凋敝、萎缩的韩国农村似乎也迎来了活力和发展的转机。

　　首先，年轻人口的归农、归村，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韩国农业人口老龄化问题。据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最新统计，2021年归农人口的平均年龄为55.8岁，这一数字比当前韩国农业人口平均年龄年轻10岁还多。特别是在一些农业较发达地区，年轻人口在归农、归村整体人口中均占比不小。

　　与本地农户相比，年轻的返乡农民更倾向于尝试新的栽培、耕作方法，他们利用现有经验积极拓宽农产品销路，同时热衷于参与农业技术教育培训。韩国农林畜产食品部2021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在2020年归农、归村的人口中，20岁到40岁的年轻群体主要集中在与现代高端农业有关的岗位上。

　　所谓现代高端农业，一般是指将大数据、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技术应用于农业生产的智慧农业。报告称，对于发展该类现代高端农业，青年农民往往展现出更加积极的态度。在农林畜产食品部2021年招募的智慧农场培训生项目中，报名和招录比达3∶1，而报名参加培训的农民平均年龄为30.3岁，与2020年的31.5岁相比进一步趋于年轻化。

　　其次，青年回归农村的同时将智能化带回农村，农业智能化又进一步转变了年轻人对务农的认知，归农意愿得到提升。据韩国国际广播电台报道，大学专业是土木工程的23岁青年曹奇范目前经营着一家占地约2000平方米的圣女果智慧农场，通过操作农业专用电脑，可精确分时和按比例自动施肥和补充养料。曹奇范接受采访时表示，农场智能化既减少了劳作时间，又能获得不错的收成。

　　再次，有报告显示与本地居民相比，归农、归村人口对文化消费的需求更高，相关消费行为不仅促进了当地的服务业和商业发展，创造了更多就业岗位，也吸引着更多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流入乡村。

　　最后，在农村，以归农、归村人员为成员的企业、合作社等各类组织、机构层出不穷。在地方政府的引导下，归农、归村人员的规划权、信息化能力、组织能力和沟通能力也有助于乡村地方行政管理，促进农村经济、社会、文化等各领域良性发展。

　　（实习生张娟亦对本文有贡献）

来源：2022年8月10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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