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落入地中海的一粒沙

2022-09-06 15:59:41 来源: 《环球》杂志

 

杰尔巴岛海港边停靠的尤利西斯海盗船(顾功尧摄)

    因其富庶宁静,这里在古代被称作“食忘忧果之岛”,后来的柏柏尔人更是将这里誉为“撒哈拉落入地中海的一粒沙”。

文/顾功尧

编辑/刘娟娟

  突尼斯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我最后一次出国度假旅行的目的地,算算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两年半,但这个北非国家的风土人情给我留下的印象仍格外清晰。杰尔巴岛作为突尼斯乃至整个北非最大的岛屿,更是如此。

杰尔巴岛的宁静此刻与动荡历史

  杰尔巴岛位于突尼斯朝向东方的海岸线不远处,与北非大陆只隔着几公里宽的水面,因此既有跨海公路桥相连接,也有往来频繁的渡轮将汽车与旅客一并运输。当我将租来的轿车在渡轮船舱里停稳,站在上层甲板上左右张望北非大陆和杰尔巴岛时,迎面吹来的海风和一览无余的视野,让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起来。

  杰尔巴岛有着500多平方公里的面积,渡轮靠岸后,我一路驾车纵贯全岛。由西南角的码头驶向正北方向的中心城镇乌穆·苏克,需要二三十分钟的时间,正好可以饱览岛上的乡野风光,稀稀拉拉的村庄民房点缀着成片的橄榄树林或椰枣树林。在落日余晖将尽之时,我终于赶到了镇上的公共停车场,四周华灯初上,烧烤的烟火气从周围的小饭馆里飘散入空中。

  杰尔巴岛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8世纪的迦太基时代,几百年后它也出现在希腊神话传说中,设计了特洛伊木马的英雄尤利西斯曾途经这座岛屿。因其富庶宁静,这里在古代被称作“食忘忧果之岛”,后来的柏柏尔人更是将这里誉为“撒哈拉落入地中海的一粒沙”。

  因此,我在这里的旅行,也忠实地遵照休闲度假的节奏,停好了车,步行去小巷中传统庭院改建的民宿放下行李,便在暮色中循着烟火香气随意走进一家当地餐馆大快朵颐。突尼斯曾经沦为法国殖民地的不幸历史,却使今天如我这般的游客可以凭着三脚猫的法语畅行无阻,在餐厅里点上一份海鲜拼盘,再开一瓶当地特产的桃红葡萄酒佐餐。若不是有类似大号炸春卷的突尼斯特色小吃布里克作为前菜,我几乎都要忘了此刻身在北非。

  从镇中心步行前往海港只需20分钟左右,在没有艳阳暴晒时轻松惬意。我拜访时正值圣诞假期,不是此地的旅游旺季,但这一路漫步,经过林林总总众多融合了当地特色的咖啡店和冰淇淋店,不难想象盛夏季节游人如织的热闹场面。海港里安静地停靠着几艘特色鲜明的海盗船,分别以尤利西斯或者巴巴罗萨这样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命名,那原本也是杰尔巴岛的特色一日游项目,由装扮成北非海盗的船员带着游客出海,途中表演些杂耍技巧,去周边更远也更小巧的岛屿停靠,可惜我去的那两三日天公不作美,又逢旅游淡季,倒也乐得在港湾里近距离地与那几艘海盗船尽情合影留念。

  从港口沿着海岸线向东南看去,有600多年历史的加兹·穆斯塔法城堡巍然屹立,不加装饰的砖石外墙、周围仅有的几株棕榈树和遍地的荒草,说明它实实在在是一座用于军事防御的战斗堡垒,而非海滨度假别墅。这也和那几艘海盗船遥相呼应,暗示着杰尔巴岛并不安宁并且几易其手的动荡历史。

涂鸦“杰尔巴岁月”

  在杰尔巴岛上,对游客而言,除了中心城镇乌穆·苏克,最出名的村子肯定要数埃里亚赫了。它的声名鹊起源自2014年一位法籍突尼斯裔画廊老板迈赫迪·本·谢赫发起的街头艺术活动“杰尔巴岁月”,当时他邀请了30多个国家的近百位艺术家在杰尔巴岛腹地的埃里亚赫村进行壁画涂鸦创作。这些画作完全是在村子现有民居的外墙上展开的,并且精巧地利用每一栋房子或墙壁的原本形态来构图,比如街角处90度的围墙转折,又比如楼上楼下的二层小楼。

  由于这里仍然是一个有本地人正常居住和生活的村庄,没有拦起来收取门票钱,但也没有专门修建游客停车场,我只好有样学样,把车紧贴着墙根,停在了不知道哪一户人家的门边。

  村子很小,无需地图和导览,只管信步在巷子中穿行,不多时就能大致搞清楚方位。有的人家白墙蓝门刷得崭新亮眼,有的房屋因为疏于打理,墙皮斑驳脱落,门上蓝漆黯淡。这些不同,显示出这座村子的真实不做作,也给作画者提供了不同质地的画布,恰好可以因地制宜构建图案。

  有一幅令我印象深刻的作品,看上去是一对当地夫妇,穿着北非穆斯林的特色服饰,开了一辆复古气息浓郁的小卡车,从典型的地中海蓝白小镇蜿蜒街巷中驶出,夫妇俩的面部表情刻画得异常生动,女士眯缝着眼睛微笑,男士咧开嘴发自内心地大笑。虽是漫画涂鸦,但这一整面墙的内容实则颇为重视细节和立体感,甚至画面远端小镇背后的海岸线和卡车的车灯以及车标都一样不少,叠加了远近不同的白墙上增添的阴影灰度,整个场景跃然而出,似乎就是这村子里的某户家庭外出采购的真实情景。

  与这种动感十足的画作形成鲜明对比,另有一幅作品让人感到宁静。在某个看似大户人家的院墙外,生长着两株椰枣树,笔直挺拔,一个牧羊人的形象被画在了这两棵树之间,他头戴宽边帽、身披蓝斗篷,坐在木箱上,手握的长棍横搭在膝头,脸完全埋进了衣领中,似乎是在借着难得的树下阴凉打瞌睡。我用手机拍下这张照片时,午后阳光正巧穿过树叶从斜上方洒下来,更增加了这画面的真实感。如此构图,将虚实景物相结合,似乎在提醒匆匆来去的游客,在这村子里保持安静,不要扰了他人的清梦。

  回到我在乌穆·苏克居住的民宿中,我才留意到,原来这间民宿竟然就叫埃里亚赫旅馆,或许老板本人便来自这村子,然后进城开了这间旅店,于闹市中不忘自己宁静的乡村旧居。

老少咸宜杰尔巴

  杰尔巴岛作为热门旅游目的地,刻意为游客们修建了一站式的参观娱乐场所,名为“探索杰尔巴”,这里集中了一间收藏本地文物的拉亚·阿德利亚博物馆、一片展示当地生产生活的露天民俗博物馆和一座聚焦于北非鳄鱼的动物园,可谓老少咸宜,总有一款适合你。

  虽然我抵达时距离下午关门不到两小时,还是贪心地买了三园联票,想在有限时间内了解有关杰尔巴的方方面面。然而,出于猎奇目的,我进园后首先直奔最远处的鳄鱼馆,毕竟这里在纷繁的网上游记中最受推崇。

  事实证明,这座鳄鱼馆的确值得一游。从场馆设计来看,这里既有假山、水塘和椰枣树构成的室外环境,也有高大宽敞类似于花房的室内展馆。游人的路线规划显然也是花了心思的,有些蜿蜒的步道被设计为半地下,将鳄鱼与参观者的视线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视觉冲击力更强,有些跨越水面的步道则仿佛借鉴了中式园林的九曲桥样式,在水面上左一拐、右一绕,从不同角度观赏水池中姿态各异的鳄鱼,颇有移步换景之妙。

  鳄鱼数量众多,是这里最吸引人的地方。鳄鱼这种古老的爬行动物喜阴好静,无论是露天还是室内馆,在那些阳光晒不到的阴凉处,总能惊讶地发现十几甚至几十条鳄鱼摩肩接踵、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相安无事。

  偶尔有一两条稍显活泼的鳄鱼从水池里默默地游上岸,也会毫无顾忌地挪进原本已经很局促的阴凉之中,将头或尾巴搭在其他小憩的鳄鱼身上,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从鳄鱼馆出来,时间还算充裕,我就在露天的民俗博物馆中随意游逛穿梭。这里有些类似于国内常见的民俗村,当地人将杰尔巴传统的民居、农舍或马厩都集中起来,相间排布,土法织布机、带辘轳的水井以及驴子等的生产生活工具也对应着布置其中。地面上放置的说明铭牌上只有法语和阿拉伯语,但这其实并无大碍,因为寻常生活中所涉及的物品在不同民族和地区之间总归是相近的。而且,此地所展示的水井、毛毯和白灰抹平的墙面,在我入住的民宿庭院也样样可见,即便那是在相对繁华的中心城镇。

来源:2022年9月7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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