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野严九郎纪念馆前的藤野鲁迅师生像

    这个日本海边的小城，从政府、学校到民间人士都积极讲述和传承藤野先生与鲁迅的师生缘、藤野先生视中国为日本之师的观念等，形成了较为浓厚的知华友华氛围。

文/《环球》杂志记者 杨汀 王子江（发自东京）

编辑/刘娟娟

　　“但不知怎地，我总还时时记起他，在我所认为我师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给我鼓励的一个。有时我常常想：他的对于我的热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诲，小而言之，是为中国，就是希望中国有新的医学；大而言之，是为学术，就是希望新的医学传到中国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名并不为许多人所知道。”

　　——鲁迅《藤野先生》段落

　　日本福井县芦原市正是鲁迅先生笔下“藤野先生”的故乡。今年8月，当地举行仪式，纪念藤野严九郎逝世77周年暨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这个日本海边的小城，从政府、学校到民间人士都积极讲述和传承藤野与鲁迅的师生缘、藤野视中国为日本之师的观念等，形成了较为浓厚的知华友华氛围。

“福井的骄傲”

　　与鲁迅曾经留学的仙台市一样，藤野的故乡福井县也很早就开始了关于鲁迅与藤野的研究和纪念活动。

　　1964年，福井县在福井市足羽山建立“惜别碑”，就位于福井县乡土历史博物馆旁边。碑身采用当地出产的绿泥石，碑上浮雕内容是藤野赠予鲁迅的肖像和“惜别”二字，“藤野严九郎碑”则由鲁迅夫人许广平题写。碑背面是日本鲁迅研究专家撰写的二人交往概要。博物馆工作人员告诉《环球》杂志记者：“藤野先生是福井的骄傲，选址在这里的目的之一是便于参观博物馆的市民深入了解这段佳话。”

　　1984年，藤野严九郎纪念馆在芦原市故居落成。2011年，纪念馆移至藤野出生地附近的芦原温泉火车站前。馆内部分保留了藤野生活时代的原貌，展品包括藤野使用过的白大褂等衣物、药柜等。记者发现，陈设资料除了介绍鲁迅与藤野的交往故事以外，还突出了藤野尊敬中国为日本之师的思想源头追溯，以及战争对作为平民的藤野一家的巨大打击和当地对战争的反思。

日本课本里的鲁迅

　　鲁迅散文《藤野先生》很早就被列入福井县的中小学乡土史课本和推荐读本，鲁迅短篇小说《故乡》也入选当地日本国语教科书。

　　漫画《藤野先生与鲁迅》的作者、53岁的后藤宽实就出生在福井市。她回忆说，自己最初是在小学的道德课读本上读到关于藤野先生与鲁迅交往的故事的。

　　60多岁的堀江女士作为志愿者到当地小学为孩子们朗读乡土史，她说读到《藤野先生》时总是非常感慨。从2021年开始，堀江还带着10岁的孙女来参加纪念活动。

　　芦原市长森之嗣向记者介绍，2021年值鲁迅诞辰140周年，芦原中学与绍兴鲁迅中学、韩国京一观光高中在线共同学习和讨论了《故乡》。

　　“明年是芦原市和绍兴市缔结友好城市40周年。芦原市希望将以人与人的交流为中心的交往脚踏实地进行下去，也希望这种地方与地方的交流关系在两国的其他地方推广和积累，推动两国加深相互理解。”森之嗣说。

漫画绘写师生缘

　　福井县民间多年来致力于挖掘、传承藤野与鲁迅的佳话。“藤野先生传承和彰显市民之会”等组织不定期在公民馆（市民活动中心）、中小学校举行有关讲座等活动。该会从2018年开始每年发起“惜别祭”纪念活动，内容包括由相关人员介绍关于藤野与鲁迅的新研究成果、参加者一同朗读《藤野先生》段落、为藤野扫墓、参与者交流心得等。今年虽时值酷暑且疫情严重，但仍有50多位参加者。

　　后藤宽实担任了今年纪念活动的主持人。她的漫画《藤野先生与鲁迅》出版于2018年，分5个章节介绍了藤野和鲁迅的生平、二人的相遇以及《故乡》《阿Q正传》等鲁迅作品，并专门介绍了时代背景和侵略战争。作为历史题材漫画家，后藤查阅大量资料，并对藤野的后人和生前邻居、诊疗患者等进行了深入采访。

　　“我一处处走访，希望能代入藤野先生的视角和感受。在这个过程中，我对那个时代、对战争、对日中两国关系的思考也更加深入。”后藤说，自从创作漫画《藤野先生与鲁迅》以来，她还与同伴一起，寻访和记录当地老人的二战记忆和反思，制作了各种视频和文字资料。

　　据芦原市前市长佐佐木康男介绍，芦原市向该市所有中小学校图书馆和福井县其他地区的公立图书馆都赠送了《藤野先生与鲁迅》，在他访问绍兴市时也带去了70册漫画作为礼物。

　　后藤告诉记者，今年以来，共同社、《日本经济新闻》、《北海道新闻》等媒体都对她和同伴进行了采访，“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我希望借此机会让更多日本青少年了解这段交流，思考那段历史。”

报纸专栏中的追溯

　　“鲁迅发现了藤野先生最闪光的部分，就是对中国的尊敬。”《福井新闻》报社特别编委伊予登志雄对《环球》杂志记者说。

　　伊予最早与中国结缘是在1990年，当时他去杭州采访。在鲁迅与藤野相遇百年的2004年，伊予在《福井新闻》开设专栏连载10期《鲁迅与藤野严九郎——百年的羁绊》，一直到今天他都在关注相关最新研究进展。今年8月4日，他还在该报上发表评论员文章《再读<藤野先生>——将其作为真正的友好的路标》。

　　翻阅伊予的连载，有《仙台阶梯教室——中国近代精神的胜地》《解剖学笔记——常怀敬爱》《学问之血——汉学素养》《通过作品30年后“重逢”》《市民发掘资料建碑纪念》《推进“草根交流”》等专栏系列文章。

　　伊予还曾前往仙台采访被称为“藤野先生第二”的日本东北大学名誉教授菅野俊作，这名曾经参加过二战的老兵生前自费建公寓“思源寮”帮助中国留学生，作为对日本发动战争的忏悔。

　　“我希望通过追溯这些足迹和当地人的传承，寻找面向未来的讯息。”伊予告诉记者，专栏连载后在当地引起很大关注。福井县在县教育博物馆、文献资料馆等场所进一步加强了展出内容，不少资料也从只展出固定页面和对申请借阅的初高中出借，改为市民也可以借阅。如今，由北京鲁迅博物馆捐赠的藤野修改的笔记复制本也可以出借给市民浏览。

来源：2022年10月5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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