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的芦苇

2023-06-01 09:54:07 来源: 《环球》杂志

  取火,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回顾人类艰难打火、控制火的历史,实际上是在回顾人类科学史、技术史、工业史的进程。

文/桂涛

编辑/胡艳芬

  有人将“会用火”视为人与动物的分界线,甚至认为取火才是人类文明的真正起点。细算起来,人类从自然界中取火的历史虽长,但将火种装在自己口袋里、随时取出使用的历史并不长。

  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需用一只手就可以打出一个安全可控的火苗(或者说实现对火的真正驾驭)——人类真正做到这一点,只是在100年前。要知道,那时我们已经发明了自动售货机、飞机、坦克和速溶咖啡。

  取火,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回顾人类艰难打火、控制火的历史,实际上是在回顾人类科学史、技术史、工业史的进程。

  北京最近举办了一场名为《取火》的展览,展出的是田家青先生和几个同好收藏的各式打火器,讲述了人类打火的历史与文化。田家青是文物大家王世襄先生的入室弟子,他本人也是明清家具专家。他收藏研究打火器多年,从火镰到火柴,从火绒机到打火机,来自古今中外的打火器琳琅满目。

  展品中,有不少中国古代的火镰。一些是实用器,手持燧石击打火镰的铁边,火星点燃火绒,电光石火之间,文明得以产生与传承;一些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已丧失了实际用处,比如那个宽仅4厘米、仅比拇指肚略大的袖珍火镰。

  还有西洋的古董打火机,它们或镀金、镶宝石、珐琅装饰,或由怀表、银元改制而成,它们曾出现在绅士们的衣兜内、贵妇人的手袋中、一战时的战壕里,为人带来温暖和希望。

  这些打火器让我想到普罗米修斯的那根芦苇。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把一根芦苇伸向太阳,太阳点燃了芦苇秆中干燥柔软的绒髓。火星在绒髓中缓慢燃烧,普罗米修斯通过这根烧着的芦苇秆将火种带到人间。

  普罗米修斯的芦苇秆可谓是人类关于“火的容器”最早的想象。人类从认识火,到利用自然火,再到控制火、管理火,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对打火器、盛火器的认识和利用不断深化。

  《取火》展览并不大,却带来不少思考。田家青先生问我,看完《取火》展览有什么想法和感受?

  我回答,最好在门口立一尊普罗米修斯的塑像,向这位天庭盗火者致敬。

来源:2023年5月31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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