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6日，两名家长带着孩子在西班牙塞维利亚的公园内散步

 

文/《环球》杂志记者 谢宇智（发自马德里）

编辑/林睎瑶

　　西班牙是欧盟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之一。据巴塞罗那图卢兹商学院发布的《西班牙出生率》研究报告，2017年至2021年间，该国出生率下降了16%，年平均出生率为每千名居民生育7.6名婴儿，远低于欧洲平均水平（每千名居民生育9.3名婴儿）。

　　西班牙国家统计局提供的数据也表明，该国出生率自2008年以来呈持续下降趋势。2022年，西班牙全国出生率仅为6.88‰，跌破7‰，为自1960年以来历史最低。

　　生活成本急剧上升、社会结构和价值观变革、职场竞争、人口老龄化以及妇女获得更多的教育和职业机会等，都成为影响生育率的因素。如今，西班牙不少地区的学校出现了学生不足现象。针对这一问题，西班牙政府实施多项政策，为有生育意愿的家庭提供更多社会支持。

多层次援助计划

　　低生育率在地中海沿岸的欧洲国家较为常见，与这些国家近些年来经济状况和就业市场不尽如人意不无关系。经济压力大成为西班牙不少家庭拒绝要孩子的重要原因。

　　有统计称，在西班牙，孩子出生第一年的费用为4000到5000欧元，这对于家庭年收入平均不到38000欧元的西班牙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另一项由非政府组织“救助儿童会”主导的研究则表明，2022年西班牙养育一个孩子的平均费用为每月672欧元，相当于每年在一个孩子身上要花费8064欧元。

　　为此，西班牙各级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津贴和家庭补助政策，包括生育津贴、儿童抚养津贴和其他形式的经济援助，旨在降低家庭在生育方面的经济压力。

　　比如，根据西班牙社保部门的一项规定，生育多胞胎者除了可以获得政府给予的一次性津贴，拥有3个及以上子女的多子女家庭或单亲家庭，每多一个孩子出生便可一次性领取1000欧元补助。

　　西班牙税务部门则为那些从事普通工作或自雇工作的母亲提供税务减免，她们可以每年以抵扣个人所得税的形式获得最多1200欧元补贴，直到孩子年满3岁。

　　除中央政府的这些政策外，各大自治区也各有措施。如马德里自治区政府一向将提高生育率作为优先事项之一，近年来又加大财政投入，并为新晋父母提供个税减免。

　　得益于这些政策，2023年，马德里成为西班牙全国不多的生育率有所上升的自治区之一。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1月至9月，马德里共有38698名婴儿出生，比2022年同期增加了663名。

　　与马德里相比，尽管其他自治区支援力度要小一些，但当地政府也都为生育孩子的家庭提供经济支援。比如，中部的卡斯蒂利亚-拉曼查自治区为每个新生儿提供100欧元的税收减免；如果生育双胞胎，这一金额提高至500欧元；三胞胎及以上能减免900欧元；多子女或单亲家庭获得的减免额度更高。

“婴儿友好”

　　生育率较低的另一大因素在于女性社会角色的改变和性别平等意识的觉醒。在对家庭的投入方面，当代女性显然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职业发展机会，将全副身心放在照顾家庭和孩子上。

　　西班牙女性在劳动力市场的参与度约为50%。西班牙IESE商学院一项关于女性孕产和职业生涯的研究报告显示，不少女性在为人母后职业生涯陷入困境，甚至因此产生挫败感和痛苦。研究称，57%的女性不得不放弃与母亲这一身份不相容的工作；53%的女性肯定，成为母亲阻碍了她们发挥更大的职业潜力。

　　西班牙央行2020年的一份报告也证实，女性在孩子出生后第一年的劳动收入下降幅度约为11%。但男性的收入却几乎不受父亲这一身份的影响。这种性别上的差异带来的影响，在孩子出生后10年中甚至还会进一步增大，平均每生育一个孩子会让女性收入下降28%。

　　目前西班牙适龄女性每人平均生育的后代数为1.3个，低于世界平均水平（2.3个）；生育第一个孩子的平均年龄为32岁，在世界各国中属于最高年龄档。为支持女性更好地平衡事业与家庭，西班牙政府加大了对产假和育儿假的支持力度，鼓励父母共同分担育儿责任，以打破传统的性别角色观念，减轻女性的负担，并促进社会的性别平等。

　　西班牙女性的产假从1989年开始便已达到16周，彼时男性的陪产假仅4天。从2007年开始，男性陪产假天数稳步增加，2021年已达到了与女性相同的16周，且为100%带薪假，不可转让给配偶。这其中，孩子出生后前6周的假期为不间断假期，剩下的几周则无需连续，直到孩子满龄12个月为止。

　　如今，西班牙政府又计划进一步修改《家庭法》，让产假和陪产假从2024年开始均扩大至20周。仅此项修改，就与欧洲其他国家显著拉开差距：在荷兰，男性陪产假仅3天；葡萄牙、法国、比利时等为三周至三周半；芬兰选择给父母双方共同产假；冰岛夫妻之间可互相转让部分产假。这意味着，新规实施后，西班牙将成为欧洲男性陪产假最长的国家之一。

　　新《家庭法》还规定，夫妻双方将每人享有八周育儿假，该假期可在孩子年满8岁前以连续或间断的方式使用，且至少有四周为带薪假。

　　除公共部门外，私营部门在这一问题上的态度也颇为重要。近年来，西班牙不少企业十分重视“婴儿友好”，以吸引和留住人才。一些公司更是推出“家庭和解”计划，给予员工更多的带薪育儿假，展示公司“以人为本”的理念和价值观。

　　新冠疫情后，远程办公成为新趋势之一，这使得企业可以实施更为灵活的工作安排和更有弹性的工时制度，西班牙政府也适时提出推广“混合工作日”构想，旨在鼓励企业更多采取远程和线下结合的方式办公，让人们更好地协调个人与职业生活，并帮助职业女性平衡工作和家庭责任，提高她们的生育意愿。

　　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婴儿出生率与就业、社会保障、社会服务、卫生、财政、教育、住房等诸多问题息息相关，是一个庞大的结构性难题。应对这一挑战，不仅要靠公共部门的政策扶持，还需要更广泛的社会支持。西班牙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