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制作:王慰
新华网北京12月30日电(记者 曹滢)景迈山有15个自然村寨,拉祜、布朗、哈尼、傣族等民族世代生活在这里。不管熊登奎去到哪个寨子,总是有人远远看到她就大声喊:“熊老师!”
熊登奎是云南省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博物馆副研究员,拉祜族,今年47岁。山民们说她是“最懂景迈山的熊老师”,她也是景迈山、澜沧县民族文化保护和传承工作的亲历者、见证人。
澜沧县是全国唯一的拉祜族自治县。全县人口中79%是少数民族,是典型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这里保留着拉祜族芦笙舞、傣族造纸技艺、景迈山手工制茶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拥有丰富的民族传统文化资源。
熊登奎本是一名中学美术老师。2003年,澜沧县提出“文化兴县”战略,成立了民族文化保护办公室,把她抽调来参加全县民族文化普查工作。在普查基础上,县里选出5个民族文化保存较好的村寨,资助和培养传承人。
“这是澜沧县对文化遗产家底的一次系统梳理。”回顾过去,熊登奎认为,这是一个节点,为后来的遗产申报打下基础。
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推进,边疆各族群众生活水平大大提升。与此同时,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受到现代化、全球化的影响,许多地方出现本民族传统文化后继无人、行将消失的迹象,引起有识之士关注和呼吁。
2005年,澜沧县在全县160个行政村和社区里,每村选出1名有本民族传统技艺的人士作为文化队长,传习技艺,组织节庆、演出和展览活动。这次筛查范围更广,覆盖了全县各民族的音乐、服饰、舞蹈、宗教、文学等多方面领域。
澜沧县推行的工作是中国在进入新世纪以后加大传统文化保护力度的缩影,也是从“文物保护”走向“文化遗产保护”的实例。
2009年,熊登奎加入到筹备中的景迈山申遗办公室。2010年申遗工作正式启动。熊登奎作为本土学者,有更多时间走访村寨,与当地人交往,记录和整理第一手信息。
她带领学者进山考察、给五湖四海的来宾讲景迈山上各民族的过去和现在。许多人通过她的讲解,记住了景迈山美景背后的故事。
在这一过程中,熊登奎对文化传承的认识发生了一些转变。起初她认为,“原生态”就应完全继承,原住民的生活状态、村寨里的一砖一瓦都要保持原样不变。但长期在山上和村民在一起,她逐渐意识到,随着时代发展,村民也有权利享受到现代科技和物质成果,应当跟上现代生活的节奏。
“比如,传统民居怎样增加室内采光、防潮保暖?老百姓养的猪牛羊鸡应当圈在哪里?怎样让传统民居既舒适又保留民族特色?这是很多地方在保护开发中遇到的共性问题。”熊登奎说。
2022年,澜沧县整县“脱贫摘帽”,拉祜族、佤族、布朗族整族脱贫,与全国人民一道建成了小康社会。在长期保持社会稳定、经济持续发展的基础上,在坚定文化自信的信念下,保护和发展之间的关系逐渐被厘清。
通过大量实地调查、听取当地群众心声、推进具体工作,熊登奎体会到,开发利用民族文化和生态资源,不能过度商业化,要避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更不能拆真古董、建假古董。
“这是我们在经历了许多波折后得出的认识,对老祖宗留下的遗产,要在合理利用中为老百姓找到生计出路;同时,唯有把传统保护好了,才能得到可持续发展。”她说。
2023年,景迈山申遗获得成功。当人们忘情庆祝时,熊登奎说,“我们用了13年时间去认识这座山,这里的古老智慧与我们今天倡导的生态文明理念不谋而合。现在要把这座宝库呈现在世人面前,让它焕发出新的时代光芒,我们站在了一个很高的起点上。”
工作之余,熊登奎不忘拿起画笔。她说:“我们这里的空气是透亮的,色彩是饱和的。这种感觉不是油画,也不是水彩。我认为版画是最合适的表达方式。”
她用画笔记录了山寨里的婚宴、母亲为新生的孩子祈福、编制草席的傣族妇女……其中有一幅,是在深蓝色夜幕下,群星闪烁,老奶奶坐在火塘边,边烤着茶边讲故事,女孩在一旁拨弄着布朗族乐器玎琴。
这幅版画被上海市图书馆收藏。熊登奎给它取名为《让我听懂你的语言》。

设计:樊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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