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海宁盐官镇,72岁的王继康名声在外,福州的林则徐故居大戏楼、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的“非遗之眼”古戏台、海宁徐志摩故居等知名古建筑,都是他带领着专业团队进行的修复。他还把中式园林建到了美国、德国等地,让东方美学跨越重洋。
在50多年与古建筑打交道的岁月中,王继康凭一颗匠心追一个梦,让一座座古建筑“穿越”历史的尘封,同时通过无私传承,让更多的年轻人一起续写中式营造的新时代传奇。

先学再修、边学边修,读懂一段段“立体记忆”
王继康16岁开始学木工时,师傅给他讲过一个师公的故事。“师公为了研究古戏台上方的藻井结构,每天拿包瓜子躺在戏台上看,经常一看一整天。”王继康说,小故事教会了他大道理,做古建修复靠的技术,也是学习能力和钻研精神。
1982年,王继康参与组建海宁第一支古建筑维修施工队。1984年,海宁盐官占鳌塔的重修日程被正式确定,王继康的团队承接了项目。在没有图纸参照的困境中,他经过多番考察、思考,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用一年多时间克服一道道难关,从塔壁的用料考虑到塔内木梯的复制,从瓦片的图案确定到顶部塔刹木柱的更换……先学再修、边学边修,王继康高标准完成了该项目,也正式走上了“修复”之路。
业内有种说法,古建筑就像方言,不同地区、流派互相能听懂,但就是不会说。王继康深以为然,他走南闯北做过许多项目,每到一地都不急于“上手”,而是先买书、查资料、看照片,系统地了解当地的文化、风俗、建筑风格。在他看来,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往往能事半功倍。
边学、边修、边总结。50多年的潜心研读,让一段段藏在古建筑里的“立体的记忆”越发清晰,也支撑着他从“门外汉”一步步成为大师。
锚定目标、迎难而上,擦亮一张张“文化名片”
在王继康看来,做古建维修有“三大难”。“一是工艺找不到参考,二是用料难买,三是无法使用现代化设备。”他说,修复古建就像摸着石头过河,只有迈过了这三道坎,才能擦亮一张张“文化名片”。
不懂就问、请教专家,这是王继康突破“工艺关”的诀窍。数十年里,他同浙江省古建筑设计研究院、上海同济大学等相关科研院所的专家学者保持密切交流,不断提升技术水平,突破了榫卯、飞檐戗角、鸡笼顶藻井等一道又一道技术难题。
材料难买,但王继康坚持做生活中的有心人。有一次,他注意到海宁北关桥有老房子正在拆迁,便多方打听想要购买拆下来的材料,发现被卖到外地后,他不辞辛苦“追”去把材料买了回来。几十年来,这样追着材料跑的故事还有很多,正是靠着这份眼力和脚力,通过点滴积累,他逐步扩大了材料储备。
由于工艺、场地等原因,修复古建筑的过程中常常无法使用起重机等现代化设备。2023年,王继康团队在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搭建古戏台时就遇到这个问题,平均年龄65岁的团队成员们坚持人工搬运、人工安装动辄几百斤、上千斤的木柱,确保把对材料的损伤降到最低。王继康说,为了工程质量,这样的人工操作几乎是常态,“美国洛杉矶的千树花园等国外的项目更复杂,所有零部件生产都是在国内完成,我们在国内试装确认过结构无误,再发往国外。”
产学融合、创新升级,实现一次次“助跑加速”
在坚守“修旧如旧”的古建筑修复行业,王继康其实也在寻找着“创新”的契机,这种“新”并不在于产品,在于与科技手段的融合,在于育新人的模式。
去年九月,海宁非遗古戏台在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亮相时,最为人称道的便是戏台内部藻井的工艺之精、结构之巧。其实,造好藻井,王继康的孙子王家逸功不可没,据王继康介绍,王家逸用3d建模技术做构件图,无论是速度还是精准度都较传统的测绘、制图方法有了大幅提升。现如今,越来越多新技术逐步涌现,王继康在指导团队时常常会有意地引导成员们主动学习,以此不断提升工作效率。
新技术离不来复合型的新人才,王继康深知产学研融合对于人才链发展的重要性。多年来,他常常将自己制作的古建筑模型等无偿捐献给高校,“浙江大学、中国美术学院等高校都采用了我们制作的榫卯教具,这也是对我们团队的肯定。”王继康自豪地说道。这些古建模型作为教具进入大学课堂,为建筑系的学生们提供了更直观的认知,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古建筑的构造和特点。
古建筑的保护需要专业的人才队伍,王继康用他的热爱与执著,为榫卯工艺的传承负薪构堂;用他的钻研与创新,为营造技术的发展另辟蹊径。在钢筋水泥的灰色丛林中,王继康和他的弟子们仿佛随古建筑“穿越”而来,默默坚守着中式营造,用一凿一斧为东方建筑美学的复兴,凝聚起榫卯间的智慧与力量。(沈铭吉)




